徽州牌坊世无双

在徽派建筑三绝中,牌坊占据其中之一,不难看出,在程朱理学的发源地,在纲常伦理的观念中,牌坊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。牌坊是物化的伦理,是精神的寄托,它是人造的历史化石,让荣誉光耀穿过岁月的风尘;它是凝重的历史教科书,叙述着血泪交织的故事。




“慈孝天下无双里”

   要了解牌坊,歙县棠樾村是必须要去的,因为那里有一个家族建的7座牌坊,可谓空前绝后。
   棠樾村是一个古老的村落,自宋元至明清,绵延了八百余年。棠樾的意思是“甘棠树的树荫”,取自周朝贤臣召伯在甘棠树下搭舍办公,为百姓排忧解难的典故。棠樾村中的名门望族鲍氏家族是春秋时期齐国名臣鲍叔牙的后裔,他们将村名改为“棠樾”,就是为了纪念先贤,歌颂德政。
   鲍家历代经商,富甲一方,特别是清朝乾隆时期,号称江南首富,位列扬州六大盐商之首的鲍志道就是鲍氏族人。和所有徽商一样,鲍氏家族也一个是“商儒并重”,以“孝、悌”为核心,倡导儒家伦理道德的家族群体。牌坊是封建社会最高荣誉的象征,是标榜公德,宣扬封建礼教的工具,没有皇帝的金口玉言不能建造,若是那个家族被恩准建造牌坊,那便是扬名立世的资本。
   矗立在棠樾村头的鲍家牌坊群建于明清两代,7座牌坊从两端向中央都是按忠、孝、节、义的顺序排列,勾勒出理学所倡导的封建伦理道德概貌,而每一座牌坊又有着各自不同的价值观坐标。比如其中一座“吴氏节孝坊”建于清乾隆三十二年,表彰的是鲍家族人鲍文渊的续弦妻子。仔细分辨牌坊匾额上的繁体“节”字,人们会发现,字的上下两部分是错开的。其中的原因就是,在封建纲常中,续弦的妻子没有资格立牌坊,既要立,就要显示出和正妻的区别,一个“节”字上下错位,表面上看是顾全了体面,但背后的虚伪也昭然若揭。
   位于7座牌坊正中间的“乐善好施”义字坊,当地人说那是鲍家用白银堆起来的。据说在义字坊没有建立之前,鲍家已经拥有了“忠”、“孝”、“节”三类牌坊,按照程朱理学的道德标准,忠孝节义四位一体,才算完美无缺,于是鲍家一定要立一座义字坊,来光耀门楣,流芳千古。为了这座义字坊,清嘉庆年间,鲍氏家族中的鲍漱芳父子带领徽商向朝廷捐米、麦共计10万石,又捐白银三百万两帮助治水,并连续三年替朝廷发放安徽、江苏和浙江三省的军饷。鲍家用巨额资金最终换来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义字坊,这座石坊也算得上寸石寸金了。
   忠孝节义本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,但自从兴起了用牌坊表彰的做法后,其中的内涵就变了味道。牌坊面子是荣耀,核心则是地道的麻醉剂,一种把人禁锢在封建伦理纲常中,泯灭人性的麻醉剂。像鲍家这样的富豪家庭可以用钱财买来荣耀,然而对于普通的民众,特别是处于封建礼教等级最底层的女性来说,牌坊不过是她们用幸福为代价给家族换来的嫁衣。鲁迅曾把封建礼教比喻成吃人的猛兽,当年乾隆皇帝为棠樾牌坊亲笔御批的“慈孝天下无双里”,如今看来反成了对牌坊莫大的讽刺。





“锦绣江南第一家”

   从棠樾牌坊群步行10分钟左右,一座私家园林就展现在面前,这便是歙县著名的鲍家花园。客观的说,把鲍家花园誉为“锦绣江南第一家”,确实有些言过其实,不过,鲍家花园的地位曾与苏州的拙政园、留园,无锡的蠡园和梅园齐名却是不假。鲍家花园是清代盐商鲍启运为自己女儿修建的,在徽文化和道德规范中,女人是不能随便走出家门的,即便是大家的小姐也必须如此。为了让女儿能有一个休闲娱乐的场所,一个了解外面世界的窗口,鲍家花园因此问世。
   置身园中,水光潋滟,花木成趣,最为引人的便是鲍启运收藏于园中的上千件徽派盆景。徽派盆景起源于唐代,明清时达到鼎盛。盆景以枝干虬曲的木本植物为培育对象,经移栽、修凿、剪扎、摘心、去芽等手法,将大千世界的钟灵神秀,将徽文化的艺术氛围和价值取向纳于方寸之间。
   现在,棠樾牌坊群和鲍家花园已经被贯通为一个整体的景区,一路走来,观赏徽派建筑三绝,品味情绪的变化,人与景和谐交融,这便是徽文化的魅力。